最後他蹙起眉頭，打破了僵持的氣氛，“這是錯的”</p>

“管他是對或錯，”她的手用力一揮，表情聽天由命，“反正就聽老天爺的安排吧！”</p>

這真是個一點都不可靠的想法江洛是個實際的人，從不相信什麽“老天爺安排”這種鬼話</p>

“方亞沁，難道你就非要等到事情變得不可收拾之後才後悔嗎？”</p>

她拿著安全帽的手一緊，“以後會發生什麽事，誰也說不準我只知道我妹妹懷孕了，而江傑願意負責，他們將會結婚、成為夫妻－－這是我現在所能想到的最好結果”</p>

江洛聞言差點想要低咒出聲</p>

“你或許無法接受我妹妹，但對我來說，江傑是天上掉下來的大禮，他是個很乖很好的年輕人，若你或你的母親不諒解，那麽，你們江家不要的人，以後就是我們方家的一家之主”</p>

她的論調激怒了他，“我媽這輩子的希望全都在江傑身上，你知道她為江傑付出了多少心血嗎？”</p>

“關於這一點，我只能說很遺憾或許你可以回去勸勸你媽，讓她接受育薇和紫奕，這樣她不但不會失去一個兒子，還會多出一個媳婦和孫女”</p>

“你還搞不清楚狀況嗎？方育薇這女人根本配不上江傑！”</p>

他口氣中的鄙夷令方亞沁受傷，但她沒有讓情緒浮現在臉上</p>

“不管配不配得上，他們就要結婚了，任何人都無法改變，所以你死心吧，我不會站在你這邊去阻止他們，反而會給他們全部的支持”</p>

“後果你能負責嗎？”</p>

“後果？”她覺得好笑，“什麽後果？這是他們的人生，他們既然選擇了，不論有什麽後果，都得自己承擔”</p>

“總有一天，你會知道你錯得離譜”</p>

她兩手不自覺緊握，語氣比她心中所想的還要肯定，“絕對不會有這麽一天”</p>

“若真有這一天，我不會放過你或你妹妹！”江洛臉上充滿怒意，警告地撂下話</p>

方亞沁抿緊嘴不再響應，他們之間的立場和認知差距都太大，再爭執下去也不會有結果</p>

江洛用一種冷硬打量的眼光掃視著她，然後不發一語轉身離去</p>

他離去時的敵視眼神，令方亞沁全身幾乎失去了力氣</p>

她無力的靠在墻壁上，籲了長長的一口氣，從來沒人可以看到她隱藏在平靜外表下的煩惱</p>

她很清楚，他不認同甚至怨恨她的論調，不過讓兩個年輕人結婚，確實是她現在所能想到最好的解決辦法了</p>

或許過個幾年，等到育薇的孩子出生長大後，情況會有所改變吧</p>

她深吸口氣，想要強打起精神理清思緒，但心思卻一直在江洛冷硬的神情上打轉</p>

她擡起頭，看著他身影消失的方向，或許他們以後沒有太多機會再見面了</p>

她輕嘆口氣，壓下心頭奇怪的失落感受，如今她只希望眼前的這一團亂，可以隨著時間逐漸走向圓滿</p>

無奈老天爺終究沒有聽到方亞沁心底的祈求，事情不但沒有走向圓滿，反而因為一場意外來到一個更混亂的局面</p>

五年過去了，如果時光可以重來，方亞沁無法肯定自己當初的決定是否依然堅定不移－－因為江傑和方育薇死了，只留下十二歲的方紫奕和五歲的江柔</p>

此刻，方亞沁腦袋發脹，兩眼亦因哭泣而紅腫，目光澄然的看著站在面前一臉鐵青的江洛</p>

這些年來，他最後離去前的字字句句都深刻印在她腦海中，她多希望他們見面的情況不要總是針鋒相對，偏偏事與願違，他們從一開始就註定了無法和平共處</p>

“你再說一次？”他一臉山雨欲來的陰郁表情問</p>

“孩子我要”她用力吞下自己喉中的硬塊，啞著聲說道：“我不給，死都不給”</p>

“你的自以為是難道還沒給你教訓嗎？”江洛的口氣慍怒，“當年要是你願意聽我的，強迫你妹妹離開，今天這一切都不會發生，他們都不會死！”</p>

這個指控對方亞沁太過殘忍，這場意外是大家都不願見的，她能理解他失去弟弟的痛，但她同樣也失去了自己的妹妹，她的痛苦不亞於他</p>

“這是意外……”她聲音顫抖的說</p>

“若是江傑好好聽從家裏的安排，他有必要淪落到去擺攤賣衣服，每天工作到三更半夜，最後在回家路上被個喝醉的瘋子撞上、翻車死亡嗎？”</p>

方亞沁身子一晃她不該意外江洛清楚這幾年江傑過的是什麽樣的生活，為了養家，兩個年輕人確實都趁著晚上的時間到夜市去擺攤</p>

江洛的模樣，就像是在指責她沒有好好照顧他的弟弟，她想反駁，但卻找不到力氣</p>

她哽著聲音開口，“這些年他們過得很快樂”她只能不停的在腦袋裏重覆著這句話，不願意去思索另一個可能－－就像江洛所說的，若是當初她將江傑趕走，今天的一切是否真會不一樣？</p>

只是時光無法重來，人死了……也不會再回來了</p>

“快樂？”江洛的手不留情地指向江傑的遺照，“人都死了，你跟我講什麽快樂？”</p>

從意外發生到現在，方亞沁比任何人都希望這一切只是場惡夢，一覺醒來之後就能雨過天青，然而她的期盼終究抵不過冷酷的事實</p>

她已經疲累難過到無法再承受更多，沒料到這時他來了，不僅把江傑他們夫婦的死怪到她頭上，還打算帶走她妹妹的孩子</p>

“他們當然快樂，至少在活著的時候，他們幸福在一起，就連死了……他們也死在一塊”</p>

“你－－”江洛的心因為她泫然欲泣的語調而激烈跳動，煩躁的擡手爬過自己的黑發，壓下心頭的怒氣道：“別跟我說這些愚不可及的話，反正江傑死了，現在我只想解決問題我媽搭晚上的班機到臺灣，所以你快把孩子給我，江家會照顧”</p>

“我也會照顧！”提到孩子，方亞沁的態度一點都不讓步</p>

他不再花心思跟她多言，直接對江柔伸出手</p>

她反應更快的把孩子拉到自己身後，自己擋在他的面前</p>

他的手硬生生停在半空中，知道自己大可用搶的，但是動粗可能會傷到她……她已經瘦弱得像風一吹就會倒似的，他無法再在這時這麽做</p>

“方亞沁，”他語重心長的看著她，“孩子給我，我可以給你一筆錢”</p>

“別再想拿錢解決事情”她有些慌亂的回道：“不管你給我什麽，我都不會拿，柔柔是個人，不能用錢做買賣”</p>

“你還真是沒有半點長進！”他不由得啐道，“你有一個不負責任的妹妹，現在她死了，你不需要再替她養這個女兒”</p>

“我不在乎，我做的一切都是心甘情願！”</p>

“方亞沁！”他火了，瞪著一臉蒼白的她，“看來這五年你還真是一點都沒變，依然愚蠢沒腦子！”</p>

“彼此、彼此”用力吞下喉中的哽咽，她吼道：“你也一樣自大、不講道理！”</p>

“我自大、不講道理？我若真不講理，當年就該讓你沒有工作，逼得你們姐妹走投無路……”他拉起她的手腕，不留情地直視著她的眼眸，“但我沒有，我還是顧念著江傑可是你呢？就因為當年你只想著你妹妹和她肚子裏的孩子得要有個男人照顧，所以硬要江傑留在你妹妹身邊，就是因為你的自私，不聽我的話，因此才有今天你害死了你妹妹和江傑，現在還要再拖江柔下水嗎？”</p>

方亞沁的眼前逐漸被水霧模糊，這些日子以來，疲累在心頭不停地折磨著她，許多不安與悲傷瞬間在他冷漠語氣底下徹底崩潰</p>

她擡起手，失控的掄起拳頭用力捶向他胸前，“你憑什麽指責我？憑什麽說人是我害死的？你是什麽東西？自以為高高在上，瞧不起我、瞧不起薇，你怎麽不說他們死是你害的？如果當初你接受他們在一起，薇也不用跟著江傑辛苦過日子，最後兩個人還出車禍死在一起……若是沒認識江傑，薇現在一定還好好的活著，可是她死了，你沒有半點內疚也就算了，現在還來跟我搶孩子？如果你想要孩子，自己去生一個，不要跟我搶！”</p>

她的失控令他有些錯愕，他一手攫住她的雙手，“方亞沁，你冷靜一點”</p>

“我不要冷靜！”她喉頭緊縮，突然哽咽，眼眶紅了“我們這裏不歡迎你，你滾……滾……”</p>

在他驚訝的眼神中，她身軀驀地一軟</p>

而在她癱在地上前，他伸出手，一把接住了她</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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